正如白珠所料,两日后的晌午,她刚小憩起来,手里捧着一卷竹简临窗借光细细研读着,就听到外头隐约有宫女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相国,相国...王太后还在休息,吩咐了不许叨扰...哎,相国!”

    宫女实在拦不住了,只能任由吕不韦冲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好端端的,相国怎么怒气冲冲往我这儿来了。”白珠操着悠悠的声口,视线仍落在那竹简上。

    吕不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发现她正在看得是近三十年各国相争的战书记载,往前的赵姬,可从来不会关注军事,再加上上回突如其来的变脸,难道,她真的有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?

    他竭力压制住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声线,咬牙切齿道:“今日有人同微臣言,说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,少王权臣,国不将国。微臣愚钝,不明其意,特来请太后开解一二。”

    而卧在地榻上的美人儿朝他投来一双疑惑不解的凤眼,她一手撑地,乌发如瀑,朱唇贝齿,另一手将竹简随意扣在地上,看上去比他还要惊讶,“究竟是谁,竟敢这样大放厥词,这简直是在指着相国的鼻子骂啊!”

    吕不韦紧紧盯着她的脸,想从她那神情的转换中,寻得一点蛛丝马迹,当很可惜,他什么也看不出来,赵姬真的就像是头一回听说了这件事一样。

    “太后当真不知?”

    对面的美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“我该知道什么?”后定定道:“此人居心叵测,妄图调拨政儿和相国之间的关系,相国一定不要轻易放过他。”

    吕不韦见她不似作伪,方才冲进来的盛怒此刻也平息了不少,他勉强平声道:“这话,是长安君同我说的,他当日在华阳宫进膳,亲耳听到出自太后你的口...”

    “胡说八道!”美人暴怒而起,鞋也不穿就要往外去,“这个小兔崽子,我早就知道他一肚子的坏水,没想到小小年纪都学会空口白牙诬陷人了...”

    赵姬不喜成蟜,满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?她乍听此言,怒从心中起,倒是符合她一贯的作风...

    吕不韦心中疑窦丛生,但他明白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,也不能真让赵姬嚷嚷出去,闹得人尽皆知。

    于是他连忙拉住了人,软下声道:“许是稚儿胡言乱语...只是你当真没有要对付我的心?可上次你为何将嫪毐和我都赶了出去...”

    在权术纵横的深海中浮沉,要想不被吞噬湮灭,你除了要有一个时刻清明的好脑袋,还得有一手会做戏的精湛演技,白珠深谙此道,她能扮得了柔弱,装得了娇媚,自然也是能屈能伸,一切朝着计划走。